回想起剛結束的五月份,可說是高潮迭起。除了在絕望中出乎意料的找到工作外,還頭一次碰到朋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、在電話中跟我泣訴職場悶氣。那位楚楚可憐的事主,就是德國美人MR小姐。
圖說:Man Ray "Glass Tears". 1932
我其實有講電話恐懼症,但MR是我在D公司那邊最好的朋友。即使哽咽的聲音+濃重德國腔的英文聽起來很吃力,但是她跟我一樣隻身在異鄉工作,我們有很多互通的感受。加上她在D公司那邊兩年半了,有很多事情是我離開之後透過MR我才理解的。
比方說裁員的事,她告訴我那真的是因為薪水的關係,鼓勵我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。我心知肚明,去年簽約的時候,我的薪水是他們同等級設計師中最高的,哪裡知道,一個月後爆發感恩節裁員潮,大部分案子都停掉了;沒停掉的案子也不需要新的project manager(PM),以致於我不管加到哪一組工作,我的時薪都會讓案子賠錢。
至於人際關係,當初跟我起摩擦的C小姐在我離開後、馬上在facebook上把我de-friend。我反正跟她八字不合,沒差,但聽到MR小姐抱怨C小姐離譜的工作表現,還是讓我瞠目結舌:身為PM,居然在deadline前連著兩個週末請長假,連開會都叫MR去開,並擺爛的告訴MR:「我討厭這個案子,死活我不管,我也不會插手這個案子,反正都給你做了。」
也難怪deadline前夕,MR週末在辦公室加班兩個整天,回家後萬般沮喪的哭著打電話給我,說大家都把事情丟給她一個人做,她快撐不下去了:哪有PM什麼都不做,只等著渡假回來、收割別人成果的道理? 她這次真的很氣憤,打算告訴老闆她不願意再跟C同組了,否則她辭職辭定了。
C跋扈的態度我不是沒領教過,於是我也跟她說了我的經歷,兩人痛罵C是個100% bitch,笑笑鬧鬧之中,MR的眼淚終於止住了。
其實每個辦公室都有光怪陸離的扯事,要不是因為我已不在那邊工作,MR還不敢告訴我D公司有個資深設計師,在那邊做了7年連lighting layout都排不好,CAD能力也很差,據稱D公司七年來每年都考慮開除她。還有另一個partner是學戲劇燈光出身的,讀建築圖的能力很差,剖面、平面常常對不起來,而且完全沒有設計的sense 。
我沒跟這兩位共事過,起先不相信MR的評論,要她用實例來舉證,她就舉了兩個實證解釋怎樣叫做lighting layout都排不好,怎樣叫做圖都讀不懂,讓我聽了目瞪口呆,直喊說「那為什麼被裁員的是我!」MR無奈的說,真的是因為你進來的時機不對啦。
MR的工作能力很強,有德國人的嚴謹,敬業,和守時,也有設計科班訓練出來的天分,我非常欣賞她。同時也知道她的工作量之所以這麼大,是因為去年D公司拔擢了C而不是她,以致於MR空有中級設計師的實力,卻領著初級設計師的基礎薪資(i.e., 全公司最便宜又好用的junior) ,因為她便宜,什麼都丟給她做,MR當然覺得很幹,即使有加班費她都不想賺。老闆後來用各種不同的福利籠絡她,但是她已經萌生退意了,覺得沒必要忍受公司裡的不公平。
講是這樣講,但是不管是我或是瑪莉,甸甸辭職籌碼之餘,還是得考慮現實面的。今天讀了少老大這段:“在美國什麼都有例外,只要你夠強什麼,都可以為你破例“,也細讀了喵寫的“當「神」的滋味“:“我非常努力的要往世界頂端衝。只有站在那個位置,才知道當「神」的滋味是什麼。“
我得說,這次被裁員時我真的有滅頂的絕望,但是一爬起來,又再次興致勃勃的投入職場競爭中了。即使有很多不如意的事,MR和我都相信,能經歷高壓焠鍊的才會變成鑽石。我喜歡MR,因為完美主義的我們,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想想這個領域嚐嚐當「神」的滋味。
和來自世界各國的人做朋友,並在同一個領域中競爭,是紐約迷人的地方啊。